公司副总经理、总建筑师、黄劲工作室创始人/主持建筑师

创作研究与发展中心创作总监

正高级工程师、一级注册建筑师

 

Q

作为湖湘本土建筑师，您如何理解湖湘文化或精神，又是如何体现在建筑创作过程中的？

黄劲 ：

（作为湖湘）本土设计师这个点很好理解，我在本土市场已经工作了三十几年，对湖南地域文化深入了解。湖湘文化本身就是文化标签，这体现在自然特征和地域特性上。包括地域的自然风貌、城市格局、气候特点，以及人们的行为方式和生活方式，甚至包括空气中弥漫的气味，这都是文化的一部分。湖湘文化是融合性的概念，它不单指某一方面，也不具有单一具象的特征，而是一个综合的概念。我们刚才讨论的湖湘文化的特点，要归纳起来可能有些困难，它更多是一种意会，一种个人的感受和体会。

作为一位建筑设计者，我们经常强调建筑的自然特性，或者用我们专业的术语来说，就是建筑的在地性表达。我们自然而然地顺应自然趋势，进行设计创作。其中一种比较直接的表达方式是通过物理空间的营造来传承城市的机理关系，或者表达对自然山水的敬畏。

以我们参与的坐落于岳麓山大学科技城的中建智慧谷项目为例，该项目周边是历史悠久的后湖，一个广阔的湖泊，周围环绕着自然生长的艺术村落，形成了一种原始而纯粹的城市格局和自然机理。由于它位于岳麓山风景区的核心控制区域内，我们面临的挑战是如何在这个区域打造一个新型的智慧产业园区，其规模宏大，且地块设计要与现有的城市结构和谐融合?？悸堑匠ど匙魑剿蕹堑亩ㄎ唬颐堑哪勘晔侨谜飧鲋腔墼扒胱匀缓托彻采?，尊重并融入自然形成的艺术村落和当地居民的自建房屋，让这些已经存在的建筑形成一种充满活力的生活格局。因此，我们采用了一种分散整合的策略，在各个地块上精心设计，使智慧园区与原有的城市自然空间格局相融合。这样的设计不仅体现了对自然的尊重，也为我们城市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和可能性。这种设计策略，我们可能会在其他项目中继续采用。

例如，在张家界百丈崖的入口处，背后是核心景区的入口，正对着百丈峡这样风景如画的一个有视觉冲击力的地点。该项目的建设规模相当庞大，整个项目用地长度超过一千米。在设计上，我们设想将其打造成一幅现代版的《清明上河图》。通过这种形式来演绎独特的文化和功能。项目内部包含零售商业、民宿、演艺空间以及休闲娱乐设施等多样化的功能。我们选择了新中式风格，这种风格并非孤立存在，而是与当地传统建筑风格有着紧密的联系。我们的目标是希望建筑的体量能够与周围的山水景观和谐地融为一体，避免对自然景观造成视觉上的干扰或过于突兀。为此，我们采用了一种平和的设计手法，旨在与自然景观和原有村落格局相融合，对原有的村落空间进行了有益的尝试，通过微更新的方式，寻找与原有空间肌理的主动融合点，旨在实现与自然环境和文化传统的和谐共生。

Q

在长期的项目实践中，您提出了“二元相生”的设计方法架构体系，您能否结合具体的项目案例来详细描述下“二元相生”设计方法的核心要素，阐述这一方法论是如何指导设计过程？在这些“二元相生”的相互对立但又相互依存的要素间，您是如何判断并确定其平衡点的？

黄劲：

这谈不上是一个理论。因为我们一直处在设计实践的前线。多年的实战经验使我们逐渐领悟到设计过程中的内在联系，我们逐渐意识到方案创意与理性建构逻辑之间有时存在矛盾。我们需要探索它们如何能够和谐共存，找到相互促进的关系。

建筑学强调美学秩序，但在实际设计中，由于功能需求、地形条件或业主要求的不确定性，空间组合并不完全遵循传统美学原则。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寻找到平衡点，是需要解决的问题。同样，传统的建造技艺与现代科技融合也是很重要的，如智能建造和高效装配式建筑，它们之间的融合也需要精心把控。

在城市更新方面，如何在文脉传承与城市活力提升之间找到合理平衡，也是我们面临的挑战。所有这些成对的关系都需要我们去探索如何实现融合共生。

实际项目中与学生作业的理想化建构方式不同，设计项目受到多方面因素的影响和制约。设计师虽希望有无限的自由，但建筑设计必然会受到具体条件限制。因此，如何提升设计项目的完成度，与业主需求找到契合点，不仅是建筑师单方面的理想实现，也是需要经过多方面的评估，最终达到一个被广泛认可且适合社会发展的结果。

关于理论，我并不倾向于将其固化为某种特定的理论体系。它更多是一种方法论，一种设计哲学的体现，反映了二元相生的理念，这与我们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理念是相契合的。

Q

您主持的项目涵盖国家科学实验室、智慧产业园、城市更新、文旅规划、公共文化建筑等。在您主持的这些众多项目中，您认为哪一类别的项目最能体现您的设计才华？是否有一个项目是您个人最满意的作品，能否分享其背后的故事？

黄劲：

在设计项目中，实现设计完成度与满足业主需求之间的和谐是重要的。我们不能简单地将这一过程视为矛盾，而是一个共同目标下的多路径探索。设计不仅仅是设计师个人理想的实现，而是一个集体努力，旨在通过不同的视角和方法，共同推进项目向前发展。

以岳麓山实验室项目为例，这是一个国家级的重点农业实验室，其在国际战略层面的重要性可与芯片行业相提并论。作为国家级实验室，该项目规模宏大，吸引了众多院士团队的加入。在项目前期策划和概念设计阶段，许多具体条件尚未明确，例如哪些类型的实验室和院士团队将入驻是不确定的，如果我们简单地将其视为一个常规科技园区来设计，未来可能无法满足功能需求或院士团队的特定研究需求。

为了应对这一挑战，我们采用了单元模块化的设计方法。根据研究团队的共性和特性需求，我们进行了分级设计。在园区层面，我们规划了集中的共享设施，实现了园区级的资源共享。在楼栋层面，我们设计了楼栋级的共享?？?。在每个院士团队的工作楼层，我们预留了楼层级的共享单元，以满足共性需求。同时，考虑到每个院士团队的工作流程虽有共性但也存在差异，我们通过构建标准单元?？槔绰闼堑幕拘枨?。对于特殊需求，比如做肿瘤实验需要温室、冷库等特殊设施的实验室，我们在建筑设计中预留了相应的空间，以便未来根据具体需求进行调整。这种灵活的设计策略不仅确保了项目的顺利进行，还使我们能够在短短一年内完成从设计到施工的全过程，建成了一个占地广阔、面积达六十几万平米的国家级实验室。这一成就展示了我们的设计能力和对项目不确定性的有效管理。

在与业主方沟通过程中，有时会出现理解上的分歧。面对这种情况，我们有一个具体的案例。这是为当地一家大型民营施工企业设计的总部大楼和研发中心项目。业主方负责人在向我阐述他们的需求时表示，作为一家注重科技创新的施工企业，希望在大楼内设立一个大型展厅，用于展示公司的新技术，包括图片、奖杯、奖状以及视频宣传材料。我们向业主提出了建议：将整栋大楼打造成一个展示公司建造技术和工艺的博物馆或展示馆，这样更具说服力。通过多次深入交流，业主最终接受了这一理念。我们采用了大跨度结构、清水混凝土工艺，以及装配式建筑技术，包括外墙和内部装配式体系。同时，为了实现建筑的智慧化管理，我们进行了一系列规划和布局。我们还考虑了国家的双碳战略目标，将太阳能光伏、光储设备等绿色技术融入设计之中。项目完成后，董事长非常满意。他自豪地带领朋友参观新大楼，所有人都认为无论是完成度还是施工水平，都超出了他的预期。对于设计师而言，能够协助业主实现理想，并将自己掌握的技术和技艺在新建筑中得到体现，是一件非常令人高兴的事情。

Q

您曾说建筑是跨界的、是多元的，是时间与空间、情感与精神的载体，是与自然、生命、人文、科技对话的窗口，也是连接历史、未来、人类、环境的桥梁。您如何理解建筑作为跨界艺术的？您可以分享一些您在设计中实现建筑与自然、科技、文化等元素融合的实例。

黄劲：

首先我觉得很难说清楚这个定义。我们应该将建筑设计视为艺术还是工程？或者是像绘画和雕塑这样的传统艺术形式？传统上，建筑、雕塑和绘画被认为是艺术的范畴，但建筑最终是服务于社会需求的。它可能与那些更理想化、更精神化的艺术形式有所不同，因此在艺术分类中，它倾向于工程类。

对于工程而言，它需要融入更多的艺术创作和表现手法。因此，我认为建筑是一个跨界领域，它对综合能力的要求很高，它是多元文化的载体，可以将多元文化融为一体。对于每一位设计师的成长来说，需要从多方面吸收营养，丰富自己的设计方法、设计哲学，并为其提供坚实的底层逻辑支撑。

每位建筑师的成长过程，从在学校的学习到工作中的实践，从设计手法到设计方法再到设计哲学，是一个逐步深化的过程。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分阶段过程，也不是按部就班的步骤。每位设计师的个人感悟是在实践中不断积累、反思、自我否定和重建信心中形成的。这是一个在形象思维中探索内在联系的循环过程。从古罗马维特鲁威提出建筑应实用、坚固、美观的原则开始，建筑设计就围绕着这三个核心词展开。即使到了包豪斯时期，瓦尔特·格罗皮乌斯提出的现代建筑设计方法，仍然遵循这一大逻辑，这个逻辑至今没有发生质的变化。实用性、经济性和美观一直是建筑设计的主流。

然而，到了20世纪和21世纪，随着全球资源的日益匮乏和生存环境的不断恶化，我们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历史上已有先例表明，环境恶化可能导致文明的消失，甚至国家的灭亡。比如复活节岛上的巨型雕像是自然生态破坏和社会崩溃的见证。这一历史教训警示我们?；ど肪?。当前，我们提出的双碳目标反映了人类对生存环境的迫切关注，这已到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的时刻。我们国家的建筑设计逻辑也在发生变化。实用性、经济性和美观性仍然是我们设计的基础，但现在我们更加强调绿色、环保的概念。这意味着在设计的底层逻辑上将引导设计工作朝着更加可持续和环保的方向发展。我们的设计理念和实践也在转变，不再单纯追求资源的消耗，而是寻求利用更多可再生资源，采取节能措施，并融入绿色环保的概念。双碳目标的提出，进一步驱动我们在设计过程中考虑减少碳排放，实现建筑与环境的和谐共生。随着国家进入变化与挑战的新阶段，我们必须不断适应新的环境要求，创新设计方法，以应对不断变化的社会和环境需求。

Q

您如何评价一个建筑作品的优劣？在您看来，一个优秀的建筑应该具备哪些关键特质？

黄劲：

举例来说，我们曾设计过长沙洋湖湿地科普馆，这是一个与自然融为一体、顺应自然趋势的设计作品。此外，我们还设计过一些大型城市综合体建筑，比如长沙高铁新城黎托生态公园、这是一个与高铁站相连的大型商业综合体。尽管商业体量庞大，但我们采用了上层为公园，下层为商业空间的设计，既展现了商业活力，又保持了与自然的和谐。这种方式相对直接，我们的设计旨在实现建筑与城市空间格局以及自然山水之间的无缝对接，体现出一种顺应自然的设计哲学。在进行建筑设计乃至片区规划时，我们始终强调对文化的尊重，也就是对地域文化的体现。

当前，我国建筑市场增量正在逐年下降。所以我们的关注点逐渐转向存量市场，即对现有城市、建筑和项目进行更新，以提升活力，这正是我们通常所说的城市更新。城市更新的核心在于人类的生存和生活是首要的，所有发展都应围绕这一基本需求展开。城市更新不应仅仅停留在外观改造或生活设施的简单升级，更重要的是关注城市的生活状态和活力的提升。这往往需要从城市运营的角度出发，进行全面而深入的城市更新工作。对于建筑设计而言，除了对老旧生活小区进行提质改造，满足人们的基本生活需求之外，我们更应该关注如何在社会发展的过程中保留原有的生态和文化。例如，具有一定历史价值的老旧街区，我们会探索进行一些创新性的改造，旨在既保留历史韵味，又注入新的活力，以实现传统与现代的和谐共存。

在改造过程中，我们的目标并不是简单地让人们维持原有的生活状态，更要重视文化传承的重要性。这包括他们的生活方式、习惯、出行方式，以及邻里之间的交往模式。例如，在长沙的一些老旧小区和街道，我们进行了有机更新。同时，我们考虑城市的发展趋势，这可能与原有规模存在较大差异。原有小区的户数和面积是多少？随着城市的扩容，我们希望在保留原有文化传承的同时，也能在规模上实现提升。以我们参与的长沙华远海信广场项目为例，我们在增加规模的同时，努力保持原有的生活特色，进行了一些有益的尝试。这些尝试不仅体现了我们对文化传承的尊重，也展示了我们在城市发展和社区更新方面的创新思维。我们希望通过这些努力，能够为城市的可持续发展做出贡献，并为居民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环境。

Q

面对当前建筑行业的变化和挑战，您认为设计师的角色和职能将如何演变？您对设计师未来的职业发展有哪些建议？

黄劲：

随着社会需求的复杂性日益增加，对建筑师的要求也在发生变化。过去，业主方可能会提供一个明确的任务书，详细说明所需建筑的面积、规模和具体内容，建筑师只需按照这些具体要求进行设计，确保建筑的实用性、经济性和美观性。然而，现在的建筑设计不再那么简单直接。专业性在建筑设计中变得越来越重要，但建筑师在整个建筑体系中的角色似乎正在缩小。随着建筑领域的扩展，建筑师的工作在整个建设过程中所占的比重变小了。这要求我们面对设计行业的变革，重新思考建筑师的角色和职责。

我们以前提倡建筑师负责制，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建筑师能够控制更多内容，并实现他们设想中的结果。这实际上是希望在建筑师和业主之间建立起更紧密的联系，确保设计成果能够满足业主的期望和需求。在这样的背景下，设计师需要不断适应新的挑战，拓展自己的专业技能，同时加强与业主的沟通和协作，以确保设计成果能够反映出社会需求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在当前的建筑设计领域，设计师的工作范围和责任日益扩大。他们不仅需要参与项目最初的策划和概念形成，还要负责项目的整体定位、经济控制，以及最终的项目规模确定。设计师的工作不再局限于传统的规划和设计任务，还可能延伸到建造过程，甚至是项目后期的运维管理，涵盖了项目的全生命周期。面对这样的挑战，设计师需要具备整合各方面资源的能力。如果设计师不能有效地整合各个阶段和领域的资源，他们在项目中的分量可能会逐渐减少，行业的发展空间也会受到限制。因此，我们希望设计师能够在资源整合和全生命周期管理中发挥主导作用，不仅仅局限于资金和资本方面的建议，而是能够作为建设主体，全面参与项目的开发和管理。

这并不是说设计师不能在专业领域内追求卓越。相反，专业技能的深化与在全生命周期中发挥主导作用并不矛盾。我们鼓励设计师在特定领域内做得更好，同时也希望设计企业能够在全生命周期的各个阶段占据更重要的位置，从而提升整个行业的价值和影响力。所以，现代建筑设计行业对设计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他们不仅要有专业的设计技能，还要具备项目管理、资源整合和全生命周期规划的能力。这将有助于设计师和设计企业在竞争激烈的市场中保持领先地位，并为社会创造更多价值。

Q

您曾说过，最有成就感的是培养了许多优秀的设计师，而不是某个具体的建筑作品，您更在意能够与他们一起学习，共同成长，充分享受设计的乐趣。您认为新一代的设计师在成长过程当中最需要什么样的指导和支持？您是如何通过日常的互动和项目合作帮他们形成自己的设计理念？

黄劲：

每位设计师的成长之路都是从年轻时的学习和探索开始，通过积累工程实践经验，逐步走向成熟。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年轻设计师来说，能够参与到多样化的项目中去，从中获得自己的感悟，这是极其宝贵的经历。同时，建筑设计领域仍然保留着传统的师徒制度，年轻设计师渴望得到更多资深导师的指导和帮助。

这种指导并不是填鸭式的教育，也不是简单地将导师的想法强加于学生，而是引导他们找到自己的道路。最近热播的电视剧《我的阿勒泰》里有一句“人生是旷野，而不是轨道”。这让我很有感触，每位设计师在职业生涯中都将走出自己独特的路径。如果所有人都像火车一样沿着铁轨朝同一个方向前进，那么社会的进步可能会停滞，人类社会可能需要更大的冲击来引发变革。

年轻设计师的成长与自然界有着密切的联系。我们常说古老的土地孕育着生命和奇迹，但从科学角度来看，这是一种悖论。实际上，古老的土地因雨水冲刷和河流侵蚀，肥力逐渐流失，不再适宜植物生长。相反，年轻的土地更适宜生命成长。例如，火山爆发带来的火山灰、冰川运动产生的摩擦，以及地壳变动如地震或断层的出现，都能为土地带来新的养分和生命力。所有这些都是新事物出现和旧事物更迭的自然过程。设计师的成长也是如此，需要不断地创新和突破，以适应不断变化的世界，推动社会向前发展。

对于培养年轻建筑师方面，我认为可以在基础技能上给予他们坚实的支持。这些基础技能包括传统建筑教育中最核心的部分。然而，对于他们整体的发展，我认为应该鼓励每位年轻建筑师展现自己独特的个性。这种个性的展现并不是无目的地自由发挥，也不是完全不受约束的天马行空。它需要在一个有度的扶持和帮助下进行，以确保这种个性的发展有利于年轻建筑师的个人成长。

尽管我们强调师徒传承的重要性，但每位年轻建筑师都应该有机会发挥自己独有的天赋和个性。像是自然界中火山的喷发能带来新的土壤，从而促进植物的生长，延续生态的循环。同样，年轻建筑师的个性化发展对于社会的进步和建筑行业的创新同样重要。因此，我认为对于年轻设计师而言，他们需要的是适度的引导和帮助，而不是被塑造成统一的模式。在从业三十多年的时间里，我有幸培养了许多年轻建筑师，每个人都找到了自己独立的发展道路，这无疑对他们的成长大有裨益。

Q

您不仅是一位资深的建筑师，同时也是团队的管理者，对于公司的经营肩负着重要的责任。在设计院的决策过程中，您认为哪些因素最为关键？如何确保决策的科学性和有效性？您对当前的 AI 技术如何看待？

黄劲：

建筑设计行业的发展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挑战和机遇。作为设计师，我拥有双重身份，这既是优势也是局限。它让我在技术和管理之间找到平衡，同时不断融合这两者之间的关系，明确问题所在。在科技转型的大潮中，我们正经历着底层逻辑的变革，这不仅仅是利用科技手段提升效率。例如，AI 技术、互联网、大数据的日益成熟，正在重新定义设计院等企业的未来发展趋势和方向。这与20年前、30年前我们使用 CAD 辅助设计时的情况有所不同。当时，科技辅助主要是将手工制图转变为电脑制作的过程，是一种工具型助力。

然而，随着社会需求的日益复杂化，我们不能再依赖传统的设计逻辑—经济、美观、实用—来应对这些复杂需求。人的计算能力无法与计算机的算力相比。人工智能和大数据的出现帮助我们解决了这一问题。在建筑设计中，我们仍然坚持适用、经济、绿色、美观这些最朴素的底层逻辑。但在工作层面，底层逻辑正在发生变化。我们必须依靠大数据支撑，而不仅仅是人的智力。无论是项目成本控制、绿色建筑需求，还是智慧化管理和智能建造方面，如果仅依赖人的工作方式，不仅效率低下，而且可能无法满足当前的需求。

因此，我们需要在底层逻辑上进行反向推演，找到基于朴素底层逻辑和工作逻辑之间的关系。这样，我们得到的将是一种不可替代的设计工作，而不仅仅是基于朴素底层逻辑的多种方案。AI 和人工智能的推演可能会得出唯一解，即最适合的方案。所以，我们的工作底层逻辑正在发生变化。这不仅仅是让 AI 辅助设计几个立面那么简单，而是一个逻辑反向推演的过程。这可能会导致我们对设计的认知发生颠覆性的变化。

在企业的发展中，我们必须首先建立在这样一个认知的基础上，然后进行科技转型?？萍甲筒唤鼋鍪墙庑┛萍甲魑ㄖぞ呃刺嵘?，而是重新演绎设计工作方法的底层逻辑。

对于设计院等企业来说，未来可能需要对这方面有更深入的认识，并在这方面开展一系列工作。科技转型也不仅仅是局限于设计领域，还可以进行与设计和建造相关的研发，将研发成果转化为新质生产力，实现企业的高质量发展。

Q

您曾提出过建筑师的“宏观掌控力”这一概念。这不仅是一种能力，更是一种深层次的设计哲学。从管理实践，到项目的决策和协调，您详细阐述一下，如何构建这样一套方法论，以确保在面对复杂项目时，能够高效地处理多方面的需求，协调不同利益相关方的期望，并最终实现设计愿景？

黄劲：

宏观掌控力是建筑设计行业中一个广泛讨论的话题。然而，真正的宏观掌控不应仅限于设计或建造领域，而应有更广阔的视野。我多年前对这一概念的理解与今天有所不同。过去，作为设计总负责人，我的目标是理解不同专业之间的关系，掌握每个专业的基本情况，并将它们有效整合，以提高项目完成度。这主要依赖于个人的预判能力和工作经验。当然现在科技手段的运用，可以成为实现宏观掌控的一个帮助。

整体来说，是有一个宏观的大体了解，也就是前面我们提到的从建造的开始，从项目的定位，从它的这个科研阶段、策划阶段，一直到我们的建造阶段，到我们的后期运维端，这些过程中你的了解的范围要逐步地加大，你的知识面要更广。但是每个阶段，你在了解的情况下，你能够把它们串起来进行资源整合，这就是你的目前阶段的，你的宏观的一个掌控力，对于设计企业来说也需要做这方面的一个事情。

现在除了设计施工总包和全过程工程咨询，还有很多能朝这方面去发展，就是打通项目链条，实现对每个环节的控制和资源整合。这不仅是个人层面的需求，也是企业层面的战略目标。实现宏观掌控需要深厚的专业沉淀、丰富的经验积累，以及强有力的科技支持。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设计企业需要不断适应新的工具和方法，以提升自身的服务能力和市场竞争力。实现宏观掌控需要深厚的专业沉淀、丰富的经验积累，以及强有力的科技支持。然后也随着科技的不断进步，不断适应新的工具和方法，以提升自身的服务能力和市场竞争力。总之，宏观掌控力是设计行业适应社会发展、满足复杂需求的关键。无论是对个人设计师还是设计企业，都需要不断学习、积累经验，并积极拥抱科技创新，以实现更高效、更精准的项目管控和资源整合。